这两天可能都在抖音刷到了这个片子的剪辑,很经典,十分经典,凑巧刷到了别人分享的帖子,就也想着分享一下给大家一起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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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2月10日,李睿珺带着他的第六部长片作品《隐入尘烟》闯进了第72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。
2月25日,原本按计划要在国内院线上映的《隐入尘烟》,在临上映前的最后关头突然撤档,一直到七月初才重新回归大银幕。
上映33天,豆瓣8.4分,票房1800多万,不到已经20亿+的《独行月球》的一个零头。票房提振无望,从8月9号起,它结束院线之旅,开始上线流媒体。
这简直是一种再典型不过的冷门小众艺术电影的宿命了。
但没想到一个从未有过的国产电影奇迹出现了:上线后的《隐入尘烟》反而为自己赢得更多观众,评分继续上涨,顺便还带动了院线票房继续攀升,一度单日票房反超咖大宣传猛的《断·桥》,连日热度不减。
当然,对于国产艺术电影来说,这只能是一次令人兴奋的偶然。
不被关注、边缘、回归本质,才是《隐入尘烟》想要表达的主题,也是其向当下的电影市场抛出的问题。
今天我们就来好好聊聊这部“命运多舛”的年度佳作。
影片一开场,老四马有铁倚着门框坐在屋内,贵英走进院子里,在马有铁的那只小毛驴身边站住。冬日大雪纷飞,两个人,一头驴,就这样被黄土地牵引进了同一个世界里。
故事发生在甘肃的某处村庄。男主角马有铁守着一头驴和几亩地生活,人到中年,穷困潦倒,无妻无儿。
女主角贵英则是身患残疾、体弱多病、被家里人嫌弃的农村妇女。在海清的表演中,贵英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姿态是沉默:一种因为不知所措、内心空空,同时又害怕自己说错话、做错事的沉默。
两个被嫌弃的人在半推半就中走到了一起,结了婚。
虽然结了婚,实际上也没什么特别浪漫的夫妻生活,两人彼此都知道这艰难的日子依旧得按部就班地过下去。
用小麦在贵英手上按一朵花,在休息时为贵英准备一个苹果,就是马有铁这个农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了。
哪怕已经是在西北穷乡僻壤的村庄里,马有铁一家依然能算得上是最穷的几户人家。
穷到什么地步呢,在影片里有这么一个情节,马有铁卖了一年种地辛苦得来的粮食,接近7000斤的粮食,卖了3000多块钱,这还是在买方声称与他相熟的情况下能拿到的钱。
刨除各种零零碎碎的成本,马有铁实际上一年光靠种地能赚的钱也就不过2000元出头,基本上也就不存在什么消费能力了。
不但穷,夫妻俩还逃不过富人的持续压榨。
村里的大老板张永福生了重病,得找人给他输血,而且得是极为罕见的熊猫血。
赶巧不巧,马有铁的血型就是熊猫血。
所以,本片最讽刺和最荒诞的一条故事线出现了。马有铁一方的慷慨献血,既出于同情,不想让别人病死,也出于正义感,因为只要张永福活下去,村民们就还有机会找他讨债。
(导演李睿珺)
但在张永福一家人这边,人情可以用来应付村民内心的淳朴与耿直,微不足道的金钱则足以控制住马有铁只得安心献血。
本片处理上的成熟之处在于,它既揭露这种农民所面临的真实而复杂的生存压力,也并不过度消费和指责这种剥削,使其彻底沦为某种只提供情感发泄出口,而不引导观众思考的狗血剧情。
张永福等人的剥削的确让马有铁原本贫困的生活更加艰难,但显然并没有立刻成为压倒其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与马有铁和贵英一次次地坐车被接去城里献血相对比,当夫妻二人重新回到村庄时,影片显然非常有意地强调土地及耕种所能赋予二人的无限希望。
导演在本片中想要传达的核心观点已经呼之欲出了:当马有铁这样的人民回归土地,当其生活回归到最简单淳朴的耕种农牧时,贫穷与富有、阶级与权力等概念都被人与土地的关系轻松瓦解了。
除了宕开一笔介绍马有铁与张有福一家的瓜葛之外,影片的大部分篇幅都聚焦于马有铁夫妻二人的农耕生活,通片几乎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剧情。戏剧性在这部电影所要呈现的主题面前,反而成了最累赘的东西。
观众的观看快感不再依赖于戏剧性提供的紧张感,而是直接由影片中那些陌生的、诗意的、真实而日常的生活细节组成。
盖房子、犁地、种庄稼、收割麦穗、孵小鸡、春日看梁前飞燕,夏夜看星河灿烂,就是贵英和马有铁每天的生活。
影片里有几处相当诗意化的场面来呈现这种浪漫的、淳朴的农耕生活。
一个是贵英想要在纸箱子里用鸡蛋孵小鸡,两人晚上坐在屋子里围着箱子看,导演特意给了一个用鸡蛋盒子里的光照亮屋子的镜头,光透过箱子上的孔散射出来,形成相当梦幻的光斑。
一个是贵英和马有铁二人在地里收割小麦,其中有几个镜头的构图几乎是在模仿法国画家米勒的《拾穗者》,贵英在镜头中的姿势、服装都和《拾穗者》画面中的女性高度相似。
(上为《隐入尘烟》剧照,下为《拾穗者》)
当然,最让我触动的场面还是马有铁和贵英两个人自己搭房子。这个情节其实也算是影片中一个小小的伏笔,在影片的前半段,马有铁夫妇一直过着颠沛流离、居无定所的半流浪半寄居生活,最开始两人其实是住在另一个村民家限制的偏房里,后来因为那家人要拆迁,两个人相当狼狈地搬了出来。
当后半段马有铁开始非常有规划地造房子,并且还向观众呈现了很多极为专业的建筑技巧的时候,其实这个人物身上真正的闪光点与独特性才体现出来。
在影片之前的部分里,观众其实已经能够初步地感受到马有铁算是一个相当有经验的农民,有丰富的生存技巧的人。但这些基础技能和造房子的技能比起来,明显还是后者更具有专业性。
这种专业性其实也暗示了对于马有铁来说,种地并不仅仅是一种不得不从事的谋生手段,在更多时候,这其实反而是最适合他的,也是他最得心应手的事情。
对于贵英和马有铁来说,土地不失为一种最为安全且值得依赖的情感寄托,当二人在社会关系中逐渐被排挤为边缘与少数时,农耕时代的生活模式,以及土地所能回馈的收成成了二人最后能够信任的东西。
当然,本片的局限性恐怕也正在于此。
不知道导演是有意还是无意,总之在《隐入尘烟》中,某些残酷的、冷峻的现实背景并未成为影片着重探讨的核心问题。
马有铁毫无疑问地深爱着这片土地。当贵英因为残疾而无力举起麦穗的时候,这种对土地的爱在马有铁心中甚至得以短暂地超越夫妻间的爱情。
他在之前从未因为日子艰苦而悲观、而愤怒,更不至于因此迁怒于妻子贵英。但当看到贵英甚至无法完成最简单的秋收工作时,马有铁显然因为感受到了困惑与背叛而突然心生埋怨之情。
奈何,现实的状况是,这片土地并未向马有铁回馈同等的爱意。
马有铁与贵英这样的农民面对的是土地不再单纯作为耕种之地、作为生命之根的结构性问题。
在影片中,主要的矛盾其实都来源于不同的人群对于土地的不同看法。
马有铁与贵英视生于兹长于兹的土地为生命,虽然生活清贫,但在耕种生活中自得其乐,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张有福一家则明显意指着那些早已脱离土地,进入城市生产体系,甚至因此不惜完全斩断与土地的纠葛,欠村民们几笔钱对他们来说也因此不再值得重视。
除此之外,开发商及官员的出现,则意味着在更宏观的国家和社会层面上,土地被高度抽象化,再也无法被具体地看到与感受到。